现在我们来看景教。明朝天启五年(一六二五年),在我国西安西郊土中发见了一块「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根据碑文,我们知道在唐太宗贞观九年(六三五年)时,景教由波斯传到中国。碑曰:「大秦国有上德曰阿罗本,占青云而载真经,望风律以驰艰险,贞观九祀,至于长安,帝使臣宰房公玄龄,总使西郊,宾迎入内,翻经书殿,问道禁闱,深知正真,特令传授。」文中的阿罗本(Alopen),即是当时景教宣教团的首领,亦即团长(详见拙着《唐朝基督教之研究》)。
中国禅宗第一祖达摩于五二○年来到中国,而景教的阿罗本是在六三五年抵达中国的。达摩比阿罗本早到中国一一五年;何况达摩是传佛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和尚。这样看来,无论如何,达摩绝对不可能是传景教入华的人物了。
现在我们要看使徒多马。据基督教传说,当保罗在西方传道时,多马去到了印度传道。起先他在印度东海岸玛德拉斯(Madras)传福音,以后到了印度西海岸马拉巴(Malabar)传福音。以后传说他旅行到中国,以后他又再回到印度,最后受到婆罗门教徒与不信者的迫害,为主殉道而死,约在主后六十八年。
多马到底是否来过中国?因缺少确实证据,我们很难下结论。但不论他曾来过也好,未来过也好,对中国基督教的初传历史似无影响;因为根据现有的正确资料,中国基督教的初传,应是「景教」。但我们敬肯定地说,多马绝非达摩。所谓「有人怀疑他即达摩云」(见本文文首之二),是完全绝对错误的。多马是第一世纪人,达摩是第六世纪人,两人在世日期相差四百多年。无论怎样说,这两个人是互相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所谓「有人怀疑他即达摩云」中的「怀疑」,简直成了「无知」;因为两人不单生死年分相差太远,而且两人所传的宗教又不相同,所以连「怀疑」的条件还不够格呢!请读了本文的那位牧师勿误会,不是在批评你,好在你也只是听人传说,予以引用而已。
最后我们要解决所谓汉明帝梦见金人(六七年),以及所称汉明帝请来中国的传教师不是和尚而是多马的两个弟子的传说。
根据本人对佛教的研究,以及大多数日本佛教学者的意见,所谓「汉明帝梦见金人,以后派人去西域求法,并请了佛僧迦叶摩腾与竺法兰二人来华」的说法,是后代中国佛教捏造的故事,为的是欲提高佛教在华的地位;因为在汉明帝以前,佛教已经零星地传入中国了(恕不详述)。日本佛教学者们说:「汉明帝永平十年说,虽已成了一般的传说,但根据研究结果,到底不能接受这个传说。」(《中国佛教史》第一○页,道端长秀着。)「……这个永平十年传说,从古时三国时代起即被人知,一直成了一种定说。但根据近年来学者研究所知,从当时与西域没有国交,在此说中之登场人物在文献上有不同的记载,以及四十二章经是后世才抄成的看来,这不是历史事实,仅只是一种佛法传来的故事罢了。」(《佛教史概说》
「中国篇」第六页,冢本善隆……等着。)
这样看来,我们能知道所谓「汉明帝梦见金人」的这个所谓「梦」,根本是假的,是后世佛教徒凭空捏造的一个佛教故事罢了。既然连这个梦也是捏造的,那么本文文首第三所讲多马的两个门徒到了中国传教的传说便不能成立,纯属虚构与臆测罢了。请注意,多马的所谓两个门徒,即使没有来到中国,对中国基督教的名誉,也绝对不会有所损伤的;但如硬要强调他们曾来中国传道,还够麻烦呢!因为从那裹来的证据呢?
无可讳言,佛教比基督教早来中国,中国佛教的势力也比基督教大(后者特指自称是「佛教徒」的许多莫名其妙的教徒而言)。因此有些基督徒在潜意识中,不知不觉地与佛教扯上了关系。于是,达摩便大走其运,居然变成了基督教大名鼎鼎的使徒多马,或是中国景教大牌人物阿罗本了。如果中国佛教的和尚听到了基督教中还有这么一回事,定会大摇其头,大喊:「阿弥陀佛!中国基督徒怎么搞的?他们想搞基督教佛化运动吗?」(龚按:后一句乃指把基督教说成与佛教有关,两者差不多,有相同处。现在基督教界中,确有些人作如是想。)
第十一篇
传道人最好懂些佛教
大多数的中国人从出生到死,大都与佛教带些关系。有的人虽未必全懂佛教,但他的思想与行动都或多或少受了佛教的影响。例如有人常常自叹「命苦」;有的人连蚊子都不敢打死,怕「造业」;有的人娶了小老婆,把髮妻一脚踢,而却扬扬得意地向人说,这是他前生「修来」的福气,理所当然。
基督教传到中国后,最难应付的便是佛教。唐朝时,景教的对头是佛教(详见景教碑和拙着《唐朝基督教之研究》);今日基督教的劲敌仍是佛教。据我所知,目前港、台、星、马、美、日……等华人佛教界中,有不少法师(和尚)和信徒是精通基督教的,他们对《圣经》的熟悉,恐怕超过一般挂名基督徒。有的和尚与信徒虽不精通基督教,但也够「半通」,在辩论时,足能与基督教传道人打个平手或占上风。佛僧与佛教信徒们研究基督教的目的至少有三个:(一)为佛教「护教」,辩正来自基督教人士的批判(例如对付龚天民、吴恩溥牧师……等人);(二)着书立说,故意歪曲基督教,以摧毁基督教这个所谓「异教」(佛教徒大多称基督教为异教,对基督教一点也不客气)。煮云、圣严、印顺……等和尚乐此不疲。(三)带领基督徒皈依佛教。八十年代时,臺湾基督教东海大学曾请了星云和尚去教佛教「人生哲学」,且是「必修课」,三学分。结果在班上很快便出现「今日犹大」卖主。有基督徒学生在呈交考试文章(Essay)时,竟大捧佛教而把基督教骂得一文不值。哀哉!在宗教信仰自由的臺湾,竟会出现另一种型态的基督徒自我信仰摧残!(星云来美后,有另一和尚在教同样课目。目前,是否仍有,则不知。一九九二年十月龚按。)
我敢说,中国基督教传道人在对不信主的人传道时,一定会碰到自称是「佛教徒」的人。这时,有的同工因自己根本不懂佛教,一听对方是佛教徒,便先自己开始发慌,乱了阵脚,而赶快找个藉口,一走了之。但也有的同工「初生之犊不畏虎」(指与佛教徒来往),心有不甘,想效法保罗,非与此人较量一下不可。但可惜自己对佛教是属「盲人」,一窍不通,结果造成处处「挨打」,让对方––佛教徒占尽上风,狞笑不已。例如传道人说,人人有罪,非信耶稣不可。但对方却硬说,那是你们信耶稣的人说人有罪,但我们佛教根本不讲罪,所以我根本没有罪啊,哈哈哈!(龚按:佛教不用「罪」(Sin)这个术语(Term),但却用「无明」(Avidya)这个术语,指出人由于有此「无明」而产生出生、老、病、死……等痛苦。当然,罪与无明不同。)但传道同工仍不甘心,告诉对方––佛教徒说:「圣经罗马书第三章为节说:『因为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上帝的荣耀』,你能说你不是罪人吗?」这时对方讥笑着回答:「我根本不信圣经,甚么罗马书不罗马书,我不信这一套,所以我不是罪人啊!」这时,传道人仍不死心,仍然想拯救这个失丧的宝贵灵魂,于是便继续对佛教徒说:「约翰福音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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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说:『上帝爱世人,甚至将祂的独生子赐给他们……』,这位独生子便是耶稣,所以你要快快信耶稣才能得救啊!」这时,对方––佛教徒若很懂佛教,便会像「得胜者」似地,以骄傲的口气答復传道人说:「你要知道,耶稣仍在『天道』,仍未超出三界,祂还不如我,因我在信佛教,有一天能跳出三界轮回之苦,所以我绝对不要信耶稣,信祂干嘛?」(龚按:关于这个问题以及别的问题,请阅拙着《答妙贞十问》,我有详尽的辩驳。)传道人和佛教徒双方「交战」到了这种地步,由于传道人招架不住(指是知己而不「知彼」而言),最后也只好知「难」而退了。而这种「退」是在「蒙羞」与「尴尬」的场面下退阵的。我讲这些,没有一点意思要来贬低不懂佛教的传道人的身价,只是觉得由于有些传道人因不懂佛教,而竟会遭到来自佛教徒的这种「羞辱」,真是可气!我以前未研究佛教前,也曾多次碰到同样的「受辱」情形。假定第一世纪时,在巴勒斯丁及希腊与罗马等地已有佛教僧人与信徒,而不懂佛教的使徒彼得、约翰、雅各和保罗等人,如向顽固的佛教徒传道,也会同样碰钉子的。这不是说他们不够「热心」,不能感动对方,而是异教徒––佛教徒根本不想接受基督教的真理。奈何!
由于各种内在与外在的原因,佛教最近在臺湾似又开始死灰復燃,星云和尚在臺北国父纪念馆开佛教佈道会时,每晚坐满五千人(根据佛教刊物报导),迟来的和没有门票的人竟被挡驾,无法入内聆听「佛法」。这几年来,大批华人从亚洲移民来到美国;中国佛教也随着这股移民潮,一同沖进美国。在洛杉矶哈仙达岗地区,佛教要建造大庙;在纽约有中国和尚直向美国各大学进军,同大学生传佛教。在超级市场内,常能看到有不少中国尼姑在採购大批蔬菜。这都证明了中国佛教也在美国打天下了。难怪最近已有美国神学院要请中国牧师去讲「如何向佛教徒传道?」,这是一个看似容易、实在很难讲的麻烦题目。因为美国白人神学生听众毫无佛教思想背景,不容易听懂较深的佛教内容。除了华人僧尼正在美国求发展外,日本和尚和美国和尚也同样地在美国努力耕耘,想在这块土地上建立佛教王国。今后,在美国的中西传道人,势必要加紧研究佛教,俾能挡住沖进来的佛教汹涌浪潮。
因为日前又有某同工和同道来问:「如何对佛教徒传道?」故此激起了我写这篇稿子。我的答復是:最最要紧的是,自己必须先懂些佛教,然后才能谈到「方法」,后者只是「技术」,不算太重要。如传道人自己多少懂些佛教,多与佛教徒来往,自然地会建立起一种对佛教徒传道的「方法」来。至于想懂些佛教,最好的方法是去日本上佛教大学,或者退而求其次,在美国上华僧办的佛教大学。或者,用自修方法研读有关研究佛教的书籍。如果喜欢看我写的书,让我介绍如下,请先读最近出版的《世界五大宗教》一书中的「佛教纲要」,掌握概念,佛教到底如何发生?佛教到底讲些甚么?以后,请读拙着《基督教与佛教的比较》,知道佛教的毛病出在那裹?读完此书后,再请读拙着《答妙贞十问》,便知道基督教实在优于佛教。读完笔者三本拙着后,对佛教大概会有一个最基本的认识了。如碰到懂佛教的佛教徒,大概可以应付了。几年前,我在新加坡神学院主讲「佛学研究」一学期,以后同学们如勐虎出山,竟勇敢地与由老师带领前来该院挑战的马来西亚佛学院学生们大开基佛研讨辩论会,而打个平手呢!「宗教」问题的辩论,因各信各的,很难说谁胜谁败,但只要不被「打倒」(指无法答復问题,无法继续辩论下去),争个不分上下,已是很好的了。如有人再想深入研究佛教,则请读拙着《佛教学研究》,约十万字。此书目前可能不易买到,因最近未再版(已出五版)。如有人想去坊间购读佛教书籍,当然也可以。只是如果是佛教僧人或信徒所写的书,佛教「信仰」的味道太重,不太适合初学佛教的基督教传道人读。至于由不是佛教徒写的佛教书,大多像「新闻报导」的电讯,缺乏自己的见解与批判(因无此能力和需要),只可作「参考」而已。在基督教中,也有别的牧师和同工们写约有关佛教的书和文章,也可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