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教一词源自西伯利亚的满-通古斯族语的saman,经由俄语而成英语的shaman。shaman 指从事萨满技术的萨满师,萨满教(shamanism)并非指某种特定的宗教或信仰,而是指凡具萨满经验和萨满行为的通称。在通古斯族语的saman 一字中,sa意指知道(to know),shaman 按文字表面意义来说就是“知者”(he who knows),所以称知者,意谓萨满教是一种获得知识的方式。萨满教是一种现象的通称,没有教条或是特定的信仰体系,不同传统的萨满教有不同的实行方式与特征。
萨满扮演着多重角色:灵魂(spirit)的中介,指导公共仪式和祭祀的祭司,医治者。他们要经过训练掌握这些技术,然而它们又不是萨满现象所必需的基本条件。
可以说萨满祭司(shaman)就是信奉萨满教的巫师,在古代社会巫术与医术的关系相当密切,长期以来巫术与医术并用,发展出融汇贯通又相互为倚的宇宙观与生命观,将对生命解析与对宇宙体验等合二为一。巫术是人类早期的生存经验与技术,其历史地位与价值如今各有不同评价,大多数从科学立场出发认为巫术是科学技术诞生的助产,有的则认为巫术是科技普及发展的阻碍,巫术与医术都来自古老文化,原始社会有自成系统的病因观念,以巫术与医术并用的方式来治疗疾病。
其实,不仅是总统、政客,韩国民间对巫女的信仰更是根深蒂固。
一方面,韩国央行今年1月公布,韩国2018人均国民收入突破3.1万美元,光荣地进入了“5030”俱乐部,即5000万以上人口、人均收入3万美元的国家,此前仅有美国、德国、英国、法国、日本、意大利。
另一方面,许多古老的迷信甚至萨满教巫术,在韩国人心中根深蒂固。韩国《韩民族日报》估计:
“大韩民国巫女人数至少在30—80万人。”
我们取个中间数据,50万。如果按韩国现今人口5100万计算,那么几乎是每100个韩国人中,就有一人是萨满巫女。若以韩国女性占人口比例50.2%来计算,每50个女性中,就有一人是萨满巫女,这还是很令人吃惊的。
▲ 韩国巫女在做法
同时,萨满巫女及相关产业一年收入高达220亿人民币!
韩国,全世界经济最发达的7国之一,却从上至下全民信巫。甚至现代以来,连韩国国运都深深地与巫师、巫术捆绑在了一起,成了“巫术立国”。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魔幻存在?为何会这样?
国运的象征:儒家是中国的,佛教是印度的,
只有萨满巫术是韩国自己的
▲ 韩国巫女在跳大神
朝鲜王朝时期,执掌半岛政权的是朝鲜的读书人,他们推崇儒家学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故此对萨满巫术这一类的“怪力乱神”统统排斥,知识分子文人羞于谈论巫术,所以那一时期,古老的萨满巫师都转入了偏远地区,被下层穷苦百姓所亲近、接受。
儒家与萨满教最强烈的一次冲突,发生在济州岛。一位叫伊焕尚(音译)的官员一次性捣毁了济州岛上数百座萨满信仰的神庙,但在他离开不久,萨满又开始恢复了。
19世纪末,西方传教士来到朝鲜半岛,看到巫师治病最后导致人死亡,传教士们对萨满巫师也是极其反感的。
什么时候萨满巫师开始变得重要了呢?被日本占领时。当时的韩朝精英知识分子,开始寻找“大韩民族的精神传统”,以反抗日本侵略,他们发现,儒家是中国传来的,佛教是印度传来的,且被日本侵略者用来倡导“日韩一体”,唯有萨满巫师才是韩国独有的。
1927年,朝鲜半岛独立运动领导者、历史学家崔南善提出,“檀君”是朝鲜民族的始祖。而檀君是一位萨满巫师。
▲ 韩国纪念檀君升天的御天节大祭
在轰轰烈烈的半岛独立运动中,“巫师立国”学说诞生了。
1936年,有“韩国鲁迅”之称的韩国文学家金东里发表了小说《巫女图》(1979年被改编成电影《乙火》),讲述了一个特别“韩国”的故事:母亲乙火是萨满巫女,长期在外的儿子昱伊归来,母亲喜出望外,但发现儿子已经信了基督教,母亲和儿子的信仰冲突矛盾不断,最后母亲乙火杀死了儿子,自己也在最后一次跳大神中死去。
▲ 韩国巫女吐烟做法
既然金东里被称为“韩国鲁迅”,那么这篇小说就是韩国的《狂人日记》或《阿Q正传》了,不过与鲁迅的批判传统国民性不同,金东里的《巫女图》讲了一个纠结的故事:传统的萨满教,战胜了外来的基督教,同时也自伤。
就这样,历史上被儒家知识分子唾弃的巫师和巫师之道,在日本占领背景下的半岛独立运动中,被不断强化和拔高,上升为韩国的历史传承和民族之魂的高度。
▲ 韩国老年巫女
眼花缭乱的“韩式民间信仰”:
麦克阿瑟也成了萨满守护神
萨满教传说里常常说到“守护神”,讲究“万物有灵”。据韩国学者统计,韩国巫师口中的守护神有273个大门类,10000多种守护神,其中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比如首尔附近的仁川(现在仁川机场所在地),曾经是朝鲜战争时美军登陆点,战争结束后有大量美军驻扎。或许正因为此,当地人心中,美军就成了保护他们的守护神。于是,仁川地区的巫女们,在战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供奉的守护神都是美军司令麦克阿瑟。
每当有人求治病或占卜,巫女在跳大神“神灵附体”时,会模仿麦克阿瑟附体:戴上墨镜、叼着雪茄烟,然后全身颤抖着念叨貌似英语发音一样的“预言”。
▲ 韩国巫女跳神祭祀,前面还摆着生肉
守护神的队伍构成一直在与时俱进,从麦克阿瑟,到耶稣,到圣母玛利亚,甚至连总统朴正熙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萨满守护神,附体在巫女身上说话。
而巫女的诞生过程,有些还遵循着古老的方式:从发疯,到巫女。
一位叫杨忠成(音译)的巫女,本来曾是地主家的女儿,结果小时候就口说令人不解的话,父母以为她疯了,就把她锁在家中。她逃脱了,跑到大山里游荡,父母又把她抓回来毒打,可女孩说她无法控制自己。
这时,村里的萨满说,这个女孩是一个巫女,就抬着她去别的村子预言,收到了村民赠送的米和糖,可是父亲生气地把这些馈赠都扔了,他宁可不要米和糖,也不想自己女儿成为巫女。
后来,父亲把她嫁人,希望她不再做巫女,可就在她打算放弃神灵的时候,家里离奇事情接连发生,牛也死了,家也散了。她和丈夫只好到首尔刷盘子,但总是会在凌晨醒来。终于有一天,人到中年的她又开始重操旧业。
▲ 韩国巫女在用动物血画护身符
萨满巫女有的是专职,有的是兼职,有的甚至还做过模特、演员,后来改行做巫女、巫师。因为毕竟收入不菲,每次占卜费多时可达几万人民币。
而在韩剧中,巫女也经常出现。比如《拥抱太阳的月亮》,讲的就是王与巫女的凄美爱情故事。
朴正熙时代:
巫师像一个他赶都赶不走的影子,
还祸害了他的女儿
朴正熙的个人教育经历,都是日据朝鲜和伪满洲国时期接受的日式教育,所以与多位信仰基督教的韩国总统不同,他个人倾向“日系”,也就不难猜到,他是反对巫师和巫术的。
所以他执政后推行的“新村运动”中,强行要求农村村民破除迷信,捣毁神社、神像、神庙。
禁用汉字好办,可是韩国自己的独特传统是什么,唯有萨满。
所以最搞笑的一件事发生了,据说有个村子,接到上级通知,要捣毁萨满神庙和神像,老人们迟疑争论了两天,刚决定要捣毁,结果新的“保护文化遗产”的通知又来了,不用砸了。
于是,魔幻现实在朴正熙时期上演,一方面民间萨满巫师被禁止,转入地下;另一方面,官方政府却在学者的鼓动下,把巫师祭祀等萨满传统又捡了起来。
最著名的,1967年,江陵端午祭被韩国政府定为国家第13号非物质文化遗产。这个“端午祭”曾经引发中国网友误解,以为韩国偷了中国的端午节,实际上,韩国江陵端午祭和中国端午节内容完全不同,它主要就是巫师祭祀,属于高端跳大神。
▲ 韩国江陵端午祭
韩国文化部等官方部门还制作了一系列跟萨满巫师相关的电影,来凸显韩国民族文化。
国际上,也越来越认可“萨满文化是韩国之魂”,2005年将江陵端午祭定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
就在他企图驱除巫师的时候,却有一位巫师悄悄接近了他和他的家庭。
1974年,朴正熙夫人遇刺身亡,痛失母亲、内心凄苦的朴槿惠被邪教巫师崔太敏盯上,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和精神控制,并宣传“我们是精神世界的夫妻”。
1979年,朴正熙也遇刺身亡,痛失双亲的朴槿惠内心无助,彻底倒向了崔太敏,接受他的“指导”。崔太敏死后,精神控制朴槿惠的接力棒,就传给了崔太敏的女儿崔顺实,直到媒体曝光“闺蜜干政丑闻”,朴槿惠从总统沦为阶下囚。
因为朴正熙没能阻止崔太敏敛财,也没能阻止崔接近他的女儿朴槿惠。
巫师居然导致了总统遇刺,那还真的是掌控了国运。
韩国魔幻现实:
媒体公开承认“迷信也是我们的生活”
每当韩国大选临近,政客和议员们,甚至总统,都会去找巫女占卜算命,看挪挪祖坟,会不会有助于自己当选连任。
在已曝光的警方提交给总统的“今年国运报告”中被披露,韩国的巫女们用中国传统的阴阳五行论来解释韩国各种大事,非常搞笑,可见韩国的巫师们也是博采众家之长。
▲ 韩国巫女在海边祈祷
比如,韩国巫师们预测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韩国队应该能够打进半决赛,因为巴西五行主“水”,韩国五行主“木”,水生木,对韩国有利。结果是当年韩国以小组赛排名垫底的糟糕战绩提前回家了,根本没看到半决赛的影子。
韩国巫师明显对中国五行之说的学习运用还不到位。
再比如谈到外交关系,朴槿惠任内的对日关系就一直很强硬,要求日本:
正视历史、深刻反省、改变态度,弥合伤口。
原来在曝光的“国运报告”中,巫师们认为朴槿惠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属于“五行相克”,安倍是五行主火,朴槿惠五行主金,火可以融化金属,火克金,所以安倍晋三是朴槿惠的克星。大概也是听信了巫师们的预言,朴槿惠才对日本一副“生无可恋的战斗脸”,毫不留情。
▲ 韩国江陵端午祭
韩国,堂堂一个与美国、德国比肩的经济发达国家,国政大事,亲疏向背,竟然全是按照巫师算命的指示来办,实在是魔幻至极。
即便如此,韩国发行量很大的《韩民族日报》依旧刊文《为因“崔顺实门”而受人嘲弄的萨满主义辩论》:
大韩民国巫女人数至少有30~80万人。无论是谁在考试之前都不喝海带汤(注解:韩国有考试前喝海带汤会滑榜的说法)。
企业决策重大事件或聘用主要人士时咨询算命先生和观相家的事实也是公开的秘密。历届韩国总统和国会议员选举时也会找巫女祈福。
作为共同体的遗产的萨满主义和迷信,决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虽然现在嘲讽萨满主义,但是萨满主义却是我们的生活,迷信也是我们的生活。
本文部份摘自世界华人周刊专栏,作者:古尔齐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