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张恒懋县长，侍卫森严，飞马疾驰，来到杨村。径投分局，稍事休息，便由分局长才振寰先导去1 8师师部专拜师长杜济武，名刺投入，专候命请之际，忽然王副官出现在眼前，发下话道：“昨日虽承师座谕允会见县尊，无奈今有要事待理，不克会见贵宾，失约之罪，不恭不恭。”说罢端茶。张才只好告退，再返分局。一路之上，张意气沮丧，面色不悦，回局坐定，尤复怏怏。一股怒气，无法迁怒才分局长，尽向杜师长身上发来。才从旁相机劝道：“县座休要烦恼，杜师长万万开罪不得，杜师长能文善战，博古通今，早年追随少帅，多立战功。素为少帅所器重，少帅多所听从，宠信之隆，无出其右者。少帅坐镇古都，特讷杜师长驻防杨村，意在捍卫少帅之安全也。移时分局长拟向县座请假，亲去师部，观看动静，探看师长在否?拟请杜师长枉驾亲临分局，会晤县座，中午卑职略备水酒，为县座接风洗尘。即请杜师长、王处长作陪。务请县座赏脸。”张氏听罢，半信半疑，心中暗想，我乃一县之尊专程来杨，亲身拜见，尤遭拒见。你一个小小分局长，竟有如此神通，不但请他前来，还肯陪饭，我却难信。但听来如此认真，或有几成把握，于是抱着何妨一试的侥幸心理同意了才的主张。

才走后，张恒懋在屋里陷入了极度的沉思。他已深知杜师长在少帅跟前的分量，他现在是一言九鼎，少帅对他是百依百顺。必须结识他，结识他不仅今后工作方便，而且自己的前程也腾达有望。想不到一个小分局长竟能办此大事，倒不能不刮目相看了。张恒懋频频探首窗外，渴望杜师长真的如才分局长所说早点儿到来方好。

门卫传报，杜师长、王处长，由分局长陪同已抵门外。张恒懋大喜过望，连忙整束衣巾，迎出门外。才分局长忙与介绍。只见杜师长丰硕都雅，文质彬彬，浓眉剑目，大度非凡。让至屋中，主客坐定，才分局长命人献上香烟，端上香茶。杜师长首先言道：“适才荷蒙贵县赐拜，恰有公务待理，致失迎迓，不恭之处，万祈恕罪。”张急忙答道：“过谦过谦，师座日理万机，国事勤劳，夙夜匪懈，钦感尤恐不迭何云见怪?师座礼多了。”杜师长上自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文如班马，诗宗李杜，词让后主，书法右军，旁若茶经陆羽，菊谱渊明，六爻周易，堪舆子平。杜师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条条是道，句句在行。张恒懋饱读诗书，精通六艺，知识渊博，对答如流。一席谈话，宾主十分投契，均有相见恨晚之意。王、才一旁侍坐，只有敬聆高论，唯唯而已。

少时，饭时已到，才分局长命人调摆桌椅，并请杜师长上座，杜即言道：“此酒既为县主接风，理当县尊首座，既无他答，只好小弟与王处长奉陪了。”才分局长热诚感人，愿为东迈，自应主位。张县长犹复谦逊，无奈众意难违，只好坐了。杜师长等人依次就位。随同县长来人自然别室款待，另有他人照料不提。

三五知己，密室小酌。虽无山珍海味，却也鸡肥鸭美，虾嫩鱼鲜。宾主互让，开怀畅饮。杜师长拳高量大，张县长善饮拳精。二雄相遇各不示弱。只喝得人人痛快，个个淋漓。酒酣耳热之际，杜师长力赞：“才分局长精明干练，杨村地方复杂，若不是才分局长攻守有度，哪能应付如此裕如?为党国计，为少帅大业计，为杨村地方计，均不宜调动才分局长，万望县君成全。”张县长满口应允，一力承担：“在职一日必保全才分局长一日不动，请师座放心。”饭罢离席，稍息片刻，杜、王告辞，张、才送至门外，握手言别。依依惜别之时，杜师长犹复话张：“少帅台前省府方面，我必为君吹嘘，以君之才干，保你不出二年，必定高迁。”张连连称谢不止。张对此番喜结贵友，并得粤援，一切多亏才分局长从中斡旋，因此对才十分感激。

下午三点，张县长公务完毕，道了扰，率众返回县城，才率众恭送。

才振寰略施小计，如愿以偿。张恒懋结识贵友，并得门路，今后因缘附会，还愁不青云直上，官运亨通。杜师长如此屈尊降贵，为朋友两肋插刀，端的是讨好王处长，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旧社会官场中，互相利用，各自为己。“才振寰计骗张县令”一节，只不过是旧社会官场的一个缩写而已。

到1934年，张学良国外考察归来，奉调南京，任“剿匪”副总司令。华北地区改由西北军二十九军宋哲元主管，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委任何绍增代替了张恒懋。才振寰见派系已换，只好知趣告退了。

东汉尚书令阳球

阳球，汉代泉州县(今武清区)人②，字方正，家世为本地仕宦大姓。阳球少年擅长击剑，熟习弓马，性刚正，喜读韩非子法家学说，在村中有威信。其母有姿色，一次渔阳郡吏员侮辱了她，阳球召集十几个年轻人，杀死吏员，灭了他家。全城都知道阳球的名字。后被举荐为“孝廉”，出任尚书侍郎。他熟悉旧事制度、奏章判断及议论，常被官府推崇。不久被聘任高唐令，但因严厉苛刻，被郡举劾，逢大赦被释放。

后阳球被司徒刘宠府聘用。当时九江郡内山贼起事，几个月未能平定。三府上奏皇帝说阳球有治理奸猾官吏的才能，很快被升任九江太守。阳球到任后，订出计策，很快将山贼剿灭，还拘捕郡中与山贼有关的不法郡吏，将他们全部杀死，郡中百姓、官吏都敬佩他。阳球很快升平原相，他发出教令说：“我以前曾在高唐任职，本想扫除奸邪鄙秽，因此被贵郡所错劾。从前齐桓公赦免管仲射中带钩之仇，汉高祖宽恕季布逃亡之罪。今我虽无大德，岂敢忘却前人道义。何况上下级的名分已定，还能想从前的事吗？要完全丢掉过去的过失，指望将来的功效。如果见到教令之后，而不悔改奸猾之状者，我决不能再宽容了。”郡中的官吏无不畏服。当年天下大旱，司空③张颢(hào)列奏各地官吏有苛刻残酷及贪污行为的，阳球皆予罢免。他因治吏过严，被免去官职，后明帝因其在九江有功，改任他为议郎。

不久，阳球任尚书令。正当皇帝下诏书，劝励各郡县学习鸿都文学学者乐松、江览等32人，并为他们在绢帛上画肖像、作赞辞时，阳球了解到乐松、江览等人出身微贱，器量狭小，依仗贵戚之势，屈服权贵豪门，低眉奉承眼色，侥幸求进于圣明之势。他们有的献上一篇赋，有的写满一竹简鸟篆文字；有的人笔不触竹简，而是请人代笔，就位升郎中，画像标榜。种种斯诳作伪，令天下百姓谤议。阳球上奏皇上请求撤销对鸿都文学学者的宣传和选拔，以消除天下谤议，但明帝不予理睬。

中常侍郎王甫、曹节等奸恶残虐，窃弄威权，惑乱人心，人们敢怒不敢言。阳球怒斥：“如果阳球当司隶校尉④，哪能容忍这辈小人?”明帝正光二年，阳球升为司隶校尉，他奏请明帝拘捕王甫和中常侍郎淳于登、袁赦、封习、中黄门刘毅、小黄门庞训、朱禹、齐盛等，以及他们子弟任太守、县令等行为奸恶刁滑者，罪当族诛。皇帝恩准。阳球亲自审问王甫等人，用尽各种酷刑。王甫父子死于重杖之下，并割裂王甫的尸体于城门下，阳球大书告示：“贼臣王甫”。随即将王甫财产全部没收，家属流放到荒漠地区。阳球当着百官说，先诛大的奸贼，再收拾横行霸道的权贵豪族。贪官和权贵们听了都不敢吐气，悄悄地将财产匿藏起来。

一天，在百官为明帝的虞贵人送葬回来的路上，大家见到王甫的尸体被野狗吞噬，默不作声。曹节却擦着眼泪说：“我们当官吏的怎能相互残杀呢，怎能让野狗吞噬尸体呢?”便鼓动几个同他沆瀣(hàngxiè)⑤一气的官员说，咱们不要回家，一起进宫禀奏皇上去。几位同僚应诺。

明帝召见了他们。曹节罗织阳球的罪名，说以前三府曾上奏免阳球的官，只因他在九江郡立个小功，又被擢升：实际他是个有罪的人，喜欢胡作非为，不宜当司隶校尉，往后还会逞强肆虐。明帝思忖再三，改命阳球为卫尉。阳球被急召进宫，叩拜明帝说，“我没有清高的德行，蒙皇上赐任捕捉奸邪的官吏，前日纠察诛戮了王甫，只是捉了个狐狸，不足以向天下公布。请圣上再宽限一个月，让我再捉到大恶的豺狼和鸱鸮(chixiao）⑥，让他们各服其罪。”阳球叩头流血，恳请再三不果。

这年冬天，司徒刘郃与阳球商议拘捕张让、曹节审问。曹节得知后，再次纠集奸党诬告刘郃、阳球。阳球被捕关押送洛阳监狱，很快被杀害，妻子儿女被流放到边地。

【注释】

①原载《上下五千年·阳球传》。尚书令，官名。始置于战国。从汉武帝时起，尚书在皇帝左右办事，协助皇帝处理政务。 

②泉州县：西汉置，其治所在今武清区城上村、三角淀等地。北魏初并入雍奴县，唐天宝初改名武清县。

③司空：掌管工程的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