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在用人上唯亲贵是举。贞观十二年,太宗下诏要“宗室群臣袭封刺史”。这在用人制度上是一种倒退。虽然天下是李家的天下,但这是皇室的事。官员世袭自秦后就无此制度。无论是举孝廉,九品中正制,行科举,总不至于世袭。太宗对宗亲功贵之优容惟恐不足,还要让他们子子孙孙享受荣华富贵。
对太宗的荒谬想法,左庶子于志宁和侍御史马周都立即提出了反对意见。太宗并没有把进谏意见放在心上。但另一方面,让宗亲功贵从京城到地方去,他们并不领情。过去在京城做京官和到地方做地方官是天壤之别。如当时的国舅长孙无忌被封到赵州做刺史,长孙无忌当然不肯去,百端滞留,后来干脆跟太宗讲:“把我放在外面,和流放有什么区别!”太宗也不高兴,说:“我为你们好,你们不领情,难道还要强迫你们子孙后代享福不成!”世封地方官的事情于是叫停。
太宗刊定天下的《氏族志》,以皇族为首,外戚次之,对宗亲故旧、功臣的纵容也达到了历史顶峰。他对功臣迁就有加,赏赐无度,过犹不足。三品以上皆令他们立家庙。即使犯了法也要想办法去维护。濮州刺史庞相寿因为贪污被解职,太宗在知道他是秦王幕府旧人后,准备让他官复原职。在魏征进谏后才放弃。
对武将,太宗更是曲意袒护。党仁弘任广州都督时,贪赃百万,其罪当死。太宗打算救他,如果直接下诏赦免肯定会被群臣劝谏。于是太宗运用反进谏技术,反其意而用之,先告诉群臣,仁弘是他的亲信,如果循私乱法而救之,是有负于天,准备绝食三天以谢罪于天。众臣当然劝说皇上不必如此,房玄龄说:“生杀之柄,人生所得专也,何至自贬责如此”。于是太宗再下诏,虽自认“以私乱法”,但还是应众人之请,黜仁弘为庶人。太宗借此救他一命,众臣也无话可说。
在破突厥颉利可汗时,李靖纵军虏掠,太宗不问。在破高昌时,侯君集纵容部下抢劫,薛万均强抢高昌妇女。太宗本来允许依法查问,但一有大臣提出异议,他就顺坡下驴,把他们都放了。
然而,对功臣的宽容同时也可能害了他们。杀人有时不需要用刀而蜜也可以。太宗对功臣优容到甚至不愿显诛之,而是坐观其走入死路。对侯君集,当有人告发他意图谋反时,太宗待之如故,还在贞观十七年的凌烟阁功臣画像中,把侯君集列入其中。太宗希望实现的是有人不服则以德来之。而侯君集愈加有持无恐,参与谋反,而后身死家灭。
太宗的十四个儿子,除二儿子早死外,其他都是幼儿封王。如三子恪和六子音,都封过蜀王和益州大都督。李恪和七子蒋王恽还授过安州都督。太宗不仅封王,还有实授,派他们下去锻炼。但毕竟都是小孩,到了地方就为所欲为,乱作非为。太宗苦心经营的君臣和谐的盛世只行于长安的十公里范围内,出了长安城,谁也管不了。褚遂良对此忧心忡忡,屡次进谏,太宗听得进,但是管得住则是说得容易做不到。
太子承乾,行径恶劣,与夺位前的隋炀帝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在太宗面前极尽伪装忠孝仁厚之能事。就在太宗的眼皮底下(楚王祐造反时,太子承乾说他的宫墙离太宗只有二十步,想趁乱起事),扯起八尺大锅,烹煮百姓家里偷来的牛羊,还和汉王元昌一起在家里械斗以自娱。已经二十五岁了,他的想法还是“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杀数百人,众自定矣!”
对太子和诸皇子,太宗既放手溺爱、疏于教导,又充耳不闻大臣的多次进谏。太子家臣张玄素、于志宁屡次向太宗进谏太子之事,也没有什么效果。太子反而有恃无恐,还派人去暗杀张玄素。直到太子谋反事发,太宗才不得不换人。对参与谋反的汉王元昌,太宗仍不忍杀之,众臣力争之下,才赐其自尽。反而把太子的家臣张玄素等人贬为庶人。张玄素实已尽力,太宗对张玄素的处罚,也不符合他过去在吴王犯法欲处罚其家臣时被谏止的精神。
新太子李治,天性怯弱,不堪重任。太宗虽然对李治很不满意,但是还是一味迁就。这直接导致以后李治登基后,朝政长期被武后把持,最后李氏几乎被武后消灭殆尽。而武后就是太宗原来的昭仪,后来竟被李治看中,封为皇后,成为祸根。这是一世英明的唐太宗万万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