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鲜卑化的北齐战胜汉化的北周,汉文明是否会提前中止掉?为什么高欢总是不能战胜宇文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南北朝的历史实际上就是一部后三国史:六镇起义相当于黄巾军,尔朱荣相当于董卓,高欢则是曹操,宇文泰则是刘备,龟缩于长江以南的南朝则是孙权V2.0。
可是高欢的北齐为什么没有扛住宇文家的北周猛击,最先走向衰亡呢?
高欢的崛起,本身有过度投机取巧之嫌,且缺乏真正过硬的军事功底和组织建构能力。这使得其迅速崛起的过程里,埋下的暗雷太多,一开始可以靠两头哄骗、两头讨好的方式暂时糊弄过去,但日后这些矛盾必将以更激烈的矛盾爆发出来。由此造成高氏政权先天畸形,后天必然发生病变。
高欢靠媳妇丈母娘家吃软饭这一招,我们就不说了。先看看他的发迹,本身的确有一帮朋友,尉景、司马子如、孙腾、侯景等等,但是没有基本队伍。他先后投靠葛荣,杜洛周,没有听过他建立过什么功勋。史书甚至留下他的狼狈历史:在杜洛周的队伍里就想夺人家的权,只不过事情不机密,逃了。曹操当年也是从反董卓大军里溜了,后来依靠自己的钱财和乡里乡亲组建队伍,打垮青州黄巾军,收编了他们,军力才壮大成为一方诸侯。
高欢是怎么做的?他是纯靠骗和取悦上级、拍马屁!
528年,尔朱荣发动河阴之变后,想称帝,他是劝进最积极那个。甚至因为发言太狂妄,更被贺拔岳劝尔朱荣:杀掉高欢以谢天下。他到尔朱荣帐下也不是以军事才能来获得对方的青睐,纯是靠游说,展示计谋应变。某天下午,借着替尔朱大爷修理一匹烈马的功夫,掰扯了一大篇尔朱家丰厚财产跟称帝之间的逻辑关系:尔朱公家里这么多牛和马,要干点啥事儿呢?不应该称帝吗?这种逻辑思维关系跟他娶老婆娄昭君是一样的。我老婆有钱我不应该拿来去用?拿来去招揽豪杰吗?处处透露出一股底层豪杰不择手段往上爬的渴望。
高欢纯粹一副借力打力,利用别人的资源来成就自己的阴谋家的形象。
尔朱荣去世之后,高欢继续跟着尔朱兆。他一直苦于没有自己直接指挥的队伍,可以说他从葛荣一直到尔朱荣这几年下来从来就是别人账下的一个高级参军、幕僚性质。上阵打仗坐镇一方没有份。所以他又靠演戏,欺骗尔朱兆的感情获得了六镇残兵的指挥权。正是有了兵权,他才有了底气与尔朱家族分庭抗礼,最后走到了信都起兵的地步。
一个鲜卑化的汉人,领着几万六镇残兵跑到河北“要饭”,大名在外都是喊“贺六浑”。结果发现正牌的渤海高家在冀州很有号召力,立刻拿出自己汉家姓氏“高”来攀附名门,派儿子高澄跪倒高敖曹门前认爷爷,攀附本家。既让自己获得了贵族身份,又获得了真正的河北士族的支持。最后赵郡李家、清河崔家都派了代表入伙。
高氏军事集团正式形成!
接下来就是与宇文泰的斗争。高欢从城门小兵一直走到东魏大丞相都是顺顺当当,一张脸走天下。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大仗和硬仗。但是真正的统一全国、君临天下可不是靠嘴能说下去的,他只能跟宇文泰硬碰硬。于是就爆发了一系列大战,高欢基本上是败多胜少。而他之所以能够撑住局面,在实力上保持对宇文泰的压力纯粹是因为宇文泰的改革还没有开始,关中资源太少。毕竟高欢继承的是整个北魏帝国,而宇文泰只不过是跑到关中另立地盘而已。高欢拥有名义上的法统,师出有名吗!
治国的基础,高欢依靠的军事力量是六镇鲜卑,他对鲜卑士兵们说“汉民是汝奴,夫为汝耕,妇为汝织,输汝粟帛,令汝温饱,汝何为陵之?”,但是建立全国政权又必须从汉民手里收税,转过头又对汉民说“鲜卑是汝作客,得汝一斛粟、一匹绢,为汝击贼,令汝安宁,汝何为疾之?”这本质上是一种耍小聪明的做法,并未根本解决胡汉的融合问题。就是典型的骑墙派,两头讨好、两头骗。高欢可以糊弄一时,不能糊弄一世。
一味地两头骗、玩信息差,导致高氏集团建国后,只能延缓危机却不能消除危机,甚至危机到来时越来越重。耍权术手段,固然可以一时称雄,却并不可能真正开创一个稳定王朝。高欢的掩耳盗铃,远远比不过宇文泰甚至李元昊的做法,无论北周还是西夏,都做到了真正融合胡汉,打破族群的界限,进行混合整编,“不分蕃汉悉任之”。这种做法才是真正构建一个有凝聚力的新团体的取胜之道。过度和稀泥,缺乏“有效碰撞融合”,只靠缝合与修补来维持帝国运转,这是高欢的答卷,也是一张不合格的试卷。
宇文泰是怎么做得?先替领导贺拔岳分析了形势,收编周边武装,进军长安,辅佐魏室。然后有幸接班贺拔岳的队伍,扫平仇敌,迎接孝武帝。他与高欢一样,队伍都是捡现成的。但与高欢跟河北士族虚与违蛇,谋求共治天下不同。宇文泰一开始,就对八柱国猛烈出击,该弄掉的全弄掉,该排挤的全排挤。立足关陇,争战东魏,蚕食南梁,先后夺取了东魏的河东等地和南梁的巴蜀等地。其亲自指挥的小关之战、沙苑之战,皆是以寡胜众的军史典范。等到高洋反应过来,想也去占南朝陈的便宜,结果被陈霸先给打了回去。无论天时地利人和,宇文泰的武力值都是远超高欢的。
宇文泰一个汉化的胡人富二代,开局很弱,但能以不利的局面屡次抵挡高欢的攻击说明其团队内部非常稳定,包括国际巨星独孤信的加盟等。 实际上你仔细观察会发现高欢手底下的名士你竟然叫不出来几个。初始阶段,是高欢强于宇文泰。但覆灭的北魏最大的问题就是胡汉矛盾。北齐不仅没有予以修正,反而彻底继承了一堆糟粕。并且愈演愈烈。东西魏分开的时,宇文泰开始强弱翻盘了。
宇文泰强大的组织能力强化了西魏整体实力,府兵制的改革又强化了关陇集团的整体利益。而高氏家族并未像对面的西魏北周一样,真正在探索如何共同战斗,共同成长,一步步打造新的有机共同体。而是在兄弟子侄之间的内斗中,空耗国力。一个比一个奇葩的皇帝,将本身基础不错的北齐,整得拉胯了。
因此,在历史的定位上,高欢实际并不如宇文泰。
577年,宇文泰去世21年,高欢去世30年,北周军队对北齐发起了灭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