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元代书法
Section
Seven Calligraphy of Yuan Dynasty
元代书法总的倾向与绘画有所不同，绘画总的倾向“尚意”，而书法总的倾向“尚古”。这是因为，宋人书法“尚意”，对体、法传统有所放松，以赵孟頫为首的一些书家起而矫正时弊。他一反宋人书法崇尚险怪的流弊，号召恢复晋唐清隽流便的书风，并且身体力行，创造“匀净平顺”的新书体，使他成为与唐代欧、颜、柳齐名的大书家，在某些方面超唐迈宋，为书坛树起了一块新的丰碑。在他的影响下，元初书坛先后出现了一批书家，如鲜于枢、邓文原，康里子山、虞集、柯九思、周伯琦、饶介等。这些书家书风不尽相同，但殊途同归，都师法晋唐。共同创造了元中期前清新典雅的新书风。元代后期，习书者日渐增多，弃源从流，日趋平庸，创造性锐减，前期多姿多彩的局面逐渐被单一的风格所取代。在这种形势下，一些富有创新精神的书家，有意避开赵字的工稳秀媚，回过头去从黄、米书中汲取营养，于欹侧、险劲、放纵、古拙等方面另辟蹊径，开“尚趣”新风。此风先是在冯子振书中首见端睨，继有杨维桢、宋克等形成一股势力，虽不如习赵者势力大，但另辟蹊径之功永不可没，为明对书坛“尚趣”一派树立了旗帜。
一、赵孟頫的书学主张及其艺术成就
赵孟頫在元代画坛是一面旗帜，在书坛也是一面旗帜，都是开创时代新风的领袖人物。对赵书的师承，历来说法不一，根据赵自己的解释，结合他流传的墨迹，可以看出，他早年主要学钟繇、智永、褚遂良、徐浩等人。当然，从其一生来说，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学王字上，尤其是对王羲之《兰亭序》和王献之《洛神赋》致力最深。经数十年的苦练，荟萃众家之长，在四十六岁后形成以二王为风范又有自己鲜明特点的“赵体”。
赵书总体面貌是“匀净平顺”，但前后也有所变化。至大年间以前，赵字的基调是姿媚圆活，骨肉匀亭，轻灵婉转。如大德四年（1300年）为盛逸民书的《洛神赋》、大德五年的《赤壁赋》、大德六年的《吴兴赋》，大德九年的《纨扇赋》、大德十年的《玄都坛歌》等。此后其书风格开始变化，日趋刚健挺拔，姿媚中含遒劲，甚至以遒劲为主调，字形由方阔变为颀长，代表作品如《兰亭十三跋》和为管夫人代笔的三通书札以及《昆山怀云院记》、《湖州妙严寺记》、《珊竹公碑》等。晚年书的《胆巴碑》、《酒德颂》、《绝交书》和临终前书的《与中峰和尚札》、《光福寺塔铭》、《方外交流》等，更显得笔力深沉扎实，笔势雄健放纵，苍劲老到。
赵书的变化，还表现在他能根据不同用场，施以不同书体，书札多自然流畅，诗文题跋多流美蕴籍，碑版多端庄工稳。赵字既重视用笔，也讲究结构。他说：“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须用功，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确是经验之谈。
赵一生勤奋，书画作品在传甚夥，为历代书画家难以比拟。文献记载，其一生书碑刻石就超过百种，存世墨迹原件也已超过一百五十件。早年书以《草书千字文》为代表，写于前至元二十三年（1286年），用笔精致而遒劲，结体严谨而富于变化，牵丝转折，轻重适宜。属于师法晋唐，尚未形成个人风格的过渡性的作品。大德四年所书《洛神赋》，已是个人风格完全成熟的作品，笔意婉转，遒媚多姿，行笔极为流畅，字间行间疏密有序。大德十一年（1306年）书《玄都坛歌》，个人风格更加鲜明，秀媚中含苍劲之气。晚年代表作《胆巴碑》，因奉敕书碑，所以格外用心，楷中带行，于规整庄严中显示潇洒天真的韵致。
赵孟頫《洛神赋》
赵孟頫《烟江叠嶂题跋》
自元代始，赵书以其特有的“匀净平顺”的格局，吸引了无数的追随者。明清多数学者肯定赵书的成就，但也有人持批评态度，批评他的书法秀媚有余而骨力不足，这种批评不能说毫无道理。我们应该历史地、辩证地评价赵的艺术。明清重要书家几乎无人不受赵书的影响，董其昌、祝允明、文征明、唐寅、乾隆等等，都从赵书中汲取了营养。
二、鲜于枢、邓文原、康里巎巎
在元代前期书坛，除赵孟頫外，成就较高的还有鲜于枢、邓文原、康里巎巎等。也各有特点。
鲜于枢（1257-1301年），字伯几，号困学民，又号虎林隐吏。渔阳（今河北蓟县）人、出身于书香门第，但祖父辈未曾做官，他也仅做过小吏。其传世墨迹包括题跋，约有四十件，其中多为行草书。长于大行草。代表作如《韩文进学解》、《韩诗石鼓歌》。雄畅俊健，跌宕起伏，点画随意而气势雄强。从整篇字看，是悬腕写成的。在元代，鲜于枢是最擅长写悬腕字的。有名的墨迹还有《跋保姆砖》、《跋幽竹枯槎图》、《自书诗赞》、《玉局翁海棠帖》、《归去来辞》等。《书韩昌黎李愿归盤谷序》，系临时借用他人笔墨写成，笔一入墨锋便散，换了四五次笔才写完。尽管如此，该作品仍然得到当时同仁的称赞，愈到晚年愈精。他的书法多取法唐人，所以风格与赵不同，赵秀媚而鲜于雄劲。二人都为元代书法作出了贡献。
鲜于枢《韩愈进学解卷》
邓文原（1295-1345年），字善之，一字匪石，人称素履先生。绵州（今四川绵阳）人。其父很早就定居杭州，所以邓文原一直在杭州。官至集贤直学士兼国子祭酒。其书法，早年学二王，后法李邕。因久居官场，忙于政务，所以流传墨迹较少，大约有十来件，其中只有《急就章》是长篇，其它多为信札之类。
邓文原《急就章》
康里巎巎（1295-1345年），字子山，号正斋、如臾，康里人。康里即汉代的高车国，其祖父燕真服侍元世祖忽必烈，征战有功。父亲不忽木官至平章政事（宰相），为元世祖、元成宗朝重臣。他的书法，既有很深的功力，又有劲健清新、纯净洒脱的神韵。传世墨迹主要有《柳宗元梓人传》、《柳宗元谪龙书》、《张旭笔法记》（图8-3）、《唐人绝句诗》、《临一七帖》、《跋任月山张果见明皇图》等。以行草书为多。
康里巎巎《张旭笔法记》
康里巎巎《李白诗卷》
三、自立门户的革新书法家――冯子振与杨维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