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年间的土尔扈特部东归,可以算得上是清代历史上的一件大事。以至于这段历史都上了一些历史课本,甚至还有以其为背景的《东归英雄传》电影和电视剧各一部。那么,历史上的土尔扈特部东归,真的如历史课本上所写的那样,是不堪沙皇俄国的压迫与残害,不再想给俄国人当炮灰,于是毅然决然横跨千里,突破重重阻隔,回归故土、投奔祖国吗?
其实,土尔扈特部在17世纪,由于受到崛起的准噶尔部的排挤,不得不西迁到了伏尔加河下游。从蒙古高原迁徙到欧洲的土尔扈特部,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异类。此时的南俄地区已经被两大宗教瓜分,一个是俄罗斯和哥萨克人,他们信仰东正教,以殖民据点和要塞的方式,不断向南扩张。而另一边,则是鞑靼人等信仰伊斯兰教的游牧民族势力。信仰藏传佛教的土尔扈特部,就成了两大宗教势力外的第三势力。所幸土尔扈特部在南俄展现出了不亚于先祖的极强战力,迅速在这一地区立足,并在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称霸了这一地区。
但是到了18世纪,整个部族开始出现四分五裂的趋势。土尔扈特部不得不以附庸国的身份,站在信仰东正教的沙皇俄国一边,通过参与俄土战争,以确保自身南方不会受到穆斯林游牧部落的侵蚀。与历史课本里所说的不同的是,土尔扈特部王公对于参与沙皇俄国的战争,其实并不反感。通过这些战争他们不仅可以瓜分到沙皇俄国的战利品,还能获得沙皇俄国的物质扶持。
但土尔扈特部中一个重要的政治势力,对此时的现状非常的警惕,他们便是土尔扈特部中的喇嘛们。沙皇俄国为了同化土尔扈特部,不断向土尔扈特部派出东正教传教士,而他们的工作却是卓有成效。这无疑侵蚀了喇嘛们的利益,因此喇嘛成为了离开沙皇俄国控制的最坚定支持者。而且沙皇俄国本身对于土尔扈特部也并不信任。这不仅是两者之前有长达半个多世纪的战争,也是因为土尔扈特部确实不太老实。即使是成为了俄国的附庸国,土尔扈特的牧民,也时常大规模出动,洗劫邻近的俄罗斯殖民据点。因此为了监视土尔扈特部的动向,沙皇俄国围绕着土尔扈特汗国的领土,修建了大量的要塞。
到了俄国叶卡捷琳娜大帝统治时代,两个重要的历史事件,最终促成了当时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东归的决心。首先是1657年,沙皇俄国正式废除了曾经一直作为自己附庸,控制乌克兰大片领土的哥萨克盖特曼国。哥萨克人的首都扎波罗热被拆除,最后一任盖特曼也被流放西伯利亚。另一件事,则是1757年,大清朝和准噶尔之间漫长的战争,终于以准噶尔汗国的覆灭而告终。前者让土尔扈特部不得不对沙皇俄国的动向充满警惕,而后者则让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看到了机会。
1771年,渥巴锡汗率领着土尔扈特部开始了东迁之旅。不过渥巴锡汗并没能带走全部的土尔扈特部。因为经过几乎一个多世纪的发展,整个土尔扈特部过于庞大。为了保密起见,渥巴锡在决定整个部落迁徙事项的时候,几乎只是和自己的少数亲信,以及坚持东迁的喇嘛们商议。这就使得在正式东迁时,伏尔加河西岸的土尔扈特部未能得到消息,最后彻底的留在了欧洲。
但是渥巴锡想要对自己的路途进行保密的梦想,却很快就被自己的部众打碎。因为这些部众也并没能理解这次东迁的目的,因此他们大肆洗掠沙皇俄国的要塞和殖民据点。这直接招来沙皇俄国的报复性打击。幸好事出突然,沙皇俄国临时集结起的军队,对于庞大的土尔扈特部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因此土尔扈特部一路劫掠,还算安全的离开了沙皇俄国境内。
然而进入哈萨克汗国之后,土尔扈特部也并没有收手。土尔扈特部与哈萨克汗国之间,本就有长时期的敌视。因此土尔扈特部更是敞开手脚,四处洗掠哈萨克汗国牧民,以此来补充自己一路上损失的牲畜和奴隶。而哈萨克汗国由于之前和准噶尔汗国的战争,已经元气大伤,所以只能在奥琴峡谷组织起一次阻击战。
但是占据优势地形的哈萨克军队,面对实力彪悍的土尔扈特部,最后还是遭遇了惨败。于是,哈萨克汗国各个首领,只能组织起游击队,来小规模骚然土尔扈特部。虽然哈萨克汗国的微弱抵抗不足为惧,但是一个可怕的灾难降临到了土尔扈特部身上,那就是草原上的“白灾”。
所谓白灾,就是突发性降温,所导致的牲畜大规模冻死。对于迁徙中的庞大土尔扈特部来说,这无疑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灾难。更糟糕的是第二年开春,土尔扈特部中还爆发了严重瘟疫。这让一开始一直所向披靡的土尔扈特部,直接减员过半。不过土尔扈特部此时已经到达伊犁,真正的抉择也即将降临。
关于土尔扈特部的动向,清廷其实早已通过来返的商队和喇嘛之间获知。但是清廷唯一不确定的是,此次渥巴锡汗率众东迁,究竟目的为何?虽然在现代历史教科书中,只是简单的将这一行动描述为返回故土。但是从当时渥巴锡种种态度来看,他的想法其实并不单纯。早在东迁之前,大量准噶尔难民通过商路逃往土尔扈特部,其中就不乏许多准噶尔的喇嘛和贵族。
正是通过他们,渥巴锡掌握了当时东方发生的重大变故,因此立刻将这些曾经迫使土尔扈特部西逃的仇人后代奉为座上宾。在东归的路上,渥巴锡也将准噶尔的难民任命为向导。在抵达伊犁时,面对清军的重兵把守,渥巴锡既没有发动攻击,但也无视了清伊犁将军派来使节的闻讯。他直接率部向北进入新疆的草原,与当地的柯尔克孜牧民爆发冲突。由于之前遭受重大损失,土尔扈特部无力强攻,只能进入沙漠地区。由于缺乏饮水和食物,土尔扈特部再一次爆发了严重的瘟疫。这一次整个土尔扈特部上下都面临着严重的生存危机。
直到此时,渥巴锡才最终向清廷的使者表态,他表示自己是率部返回故土,并希望能够成为大清的臣民。渥巴锡自己还亲自前往承德避暑山庄面见乾隆。最终,乾隆皇帝同意接纳土尔扈特部,但是新疆此时大部分草场已经被清朝迁入的蒙古部落瓜分干净,因此土尔扈特部被分散安置在了一些贫瘠,而且多是位于穆斯林城市之间的草场。历史虽然没有如果,但如果当时清廷不是在新疆地区重兵戍边,亦或是土尔扈特部在哈萨克并没有遭受白灾和瘟疫,那么土尔扈特部到底会表示是东归故土、投奔祖国,还是会成为另一个准噶尔汗国呢?这就很值得怀疑了……
请读者自行评判渥巴锡领导的蒙古土尔扈特部东归。